第一百零四章 试探

黑风谷外。

旷野上的风更烈了，卷着沙砾打在甲胄上，噼啪作响。

周怀勒住踏雪，马鼻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

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目光扫过前方起伏的土坡。

“前面地势复杂，而且靠近回纥大军，肯定放了斥候。”周怀声音压得很低。

“马鹏，带五十骑，左路迂回。嘎啦奔，你带着步卒，占右侧土坡。”

“剩下的人按兵不动。”

“得令！”马鹏应道。

嘎啦奔也点了点头。

龙武营的骑卒动作极快，马蹄裹了布，踏在冻土上几乎没声。

马鹏带人绕向左侧洼地，甲片摩擦的轻响被风声吞了去。

整只队伍像是游荡在旷野上的鬼魅幽灵，悄无声息。

嘎啦奔则领着步卒，猫着腰爬上右侧土坡，盾牌压在身下，刀尖斜指前方。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远处出现了黑点。

是回纥的斥候队，约莫二十来人，骑着瘦马，腰间挎着弯刀，正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显然没料到会撞上埋伏。

周怀手指在马鞍上敲了敲，等那队斥候走到洼地与土坡之间的窄道，猛地将断江刀向前一送。

“杀！”

喊声未落，马鹏已从洼地冲出，五十骑重甲骑兵如同一道黑闪电，直撞斥候队侧腹。

最前的回纥斥候刚转头，就被马鹏的长刀劈中面门，惨叫都没出来，便栽下马背。

右侧土坡上，白宗一挥手，嘎啦奔率刀盾手冲出，拦住了见势不好想要撤退的几个回纥斥候。

回纥人彻底慌了神，想拨转马头，却被挤在窄道里动弹不得。

马鹏等人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刀劈枪挑，动作干净利落。

不过片刻，二十来个斥候便尽数倒在血泊里。

马鹏和上次一样，拎着个还在抽搐的斥候过来，往周怀马前一扔。

那斥候喉咙里嗬嗬作响，指着周怀，眼里满是怨毒。

“不用留活口。”周怀淡淡道。

马鹏手起刀落，了结了那斥候。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问道：“接下来？”

周怀看向回纥大营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炊烟。

“斥候是大军的眼睛，断了他们的眼，后面的仗就好打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前方一处低矮的山坳，“先去那歇脚，找机会给他们捣点乱。”

白宗皱眉：“后营守卫怕是不弱。”

“弱不弱，打了才知道。”周怀翻身上马，呵呵笑道“回纥人把心思都放在攻城上，后营定是软肋。咱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再不济，咱们打完就跑，还能缓解一下城中的压力。”

风里的血腥味淡了些，掺进了枯草的气息。

龙武营和狼武营的士兵们整理着甲胄，没人说话，但眼里的劲气却比之前更足了。

至少他们有了方向，不再像之前一样，茫然无措，心里没底。

夕阳沉下地平线，旷野被暮色染成灰蓝。

周怀一夹马腹，率先朝山坳行去，身后的队伍像一条蛰伏的蛇，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之中。

“怎么回事，都天黑了，还没回来？”

回纥大营后方，驻扎在山口附近的营帐里，一个负责斥候侦查的俟利发（职位名，非人名，偏将）皱着眉头，听着手下的禀报。

两只斥候队到现在还没回来复命。

前几日悉董力啜才带着大军歼灭了两只前来支援的大武军队。

难不成又有新的兵马到了？

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和悉董力啜说一声。

免得以后成了他的责任。

“这是我来晚了，否则匕呲城,早已攻破，我回纥大军已经驰骋在庭州土地上了。”

自打上次在凤栖关退兵，悉董力啜赶到这里已经晚了，被留在后方，连前线都上不了。

这份差事固然轻松，可他是来拿军功的，不是过来给人看屁股的。

前几日遇到大武两营人马，被他手下斥候发现，正好发泄心中的愤怒。

将三千余人全部斩杀，一个活口都没留。

这场战斗让悉董力啜重拾信心，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肯定是在攻打凤栖关时太大意，如果再来一次，不出一日，必定拿下。

可惜阿什达设不给他机会。

不然破城首功一定是他的。

“大人，两只斥候队到现在都回来，属下怀疑，可能又来了支援。”俟利发前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