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周震
赵桓将手中朱笔搁回玉镇之上,目光平视韩漱石:“杜瑛这人,朕不准备直接罢免。若现在一纸贬斥,只会叫天下地方官皆寒心,以为朝廷施政,听不得异声。”
“既然他爱讲祖制,那朕就将他送去都察院,让他去读读朝章国典,看看这祖宗留下的规矩,到底是为人服务的,还是用来吓人的。”
韩漱石闻言,心头一凛,却也觉得深得其法。
赵桓继续道:“至于周震,此人未曾为封疆大员,调任泉州,势必引起猜忌,你回去替朕传话,让他记住三句话。”
“首先,泉州是战场,不是讲学堂,该断则断,该拆则拆。其次,不是朕护他,是布引、女政、南市之利护他,做得成,他就是开疆之臣;做不成,立毙也不冤。”
“最后,女人不是他的靠山,是他的队友。诗雨、史芸、红玉,她们不是布坊的装饰,是朕为他准备的最锋利的兵刃。”
赵桓说到这儿,缓缓起身,走到御案后的黄梨木书柜前,抽出一轴新制法案,拈在手中,轻轻拍了拍。
“周震是你荐的,他若在泉州折了,你也要担一分。”
韩漱石俯首伏地,郑声应道:“臣明白!”
“臣愿押市舶之名,为其背书。”
赵桓满意点头,又忽然低声笑了句:“不过你放心,他若真有你说的本事,泉州这摊烂泥,他未必踏不出花来。”
他话锋一转,重新转身,望着窗外夜色。
宫中仍是静的,天边初起的一缕月光透过窗棂斜落进来,落在案上的泉州二字上。
“韩卿,你可知,朕为何要执意让女政从泉州破题?”
韩漱石怔了一下,迟疑着答:“泉州商贸兴盛,通海外诸国,为女坊之货开海之利,确为良地。”
赵桓轻轻一笑:“这只是其一。”
他语气忽然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同于皇帝的、近乎穿越者独有的俯瞰视角:“泉州,是旧制最深的地,也是新政最难的地。”
“想动泉州,就是在动整个朝纲根部;能破泉州,那布引、女司、十坊百布之局,便无处不可行。”
“朕不是为了图省事,而是要挑最难的,先打掉那一帮人心里最硬的墙。”
“墙一破,水就来了。”
韩漱石听得头皮发麻,但也听懂了陛下的意志,这位圣上,怕不是和朝中那些书房里的老头子根本不是一个思路的人,他不是要修墙,他是要炸墙。
赵桓负手立窗,背影隐在烛火与月光之间,一半亮、一半暗,像是分在过去与未来之间。
“此事,今夜你便回去备文,朕明日早朝便宣旨,南部各衙,泉州为首,谁敢再拖延布引司之令,就别怪朕不讲仁慈。”
“你告诉周震,不是叫他去当好官的,是叫他去打仗的。泉州之战,胜则布引定,败则女政崩。”
韩漱石顿首再拜:“臣谨记陛下之意。”
泉州,知府衙门后堂。
堂中香炉袅袅,黄昏余晖透过花窗斜照进来,照得堂前一桌文案人影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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