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集合号
张魁惨叫了一声,单膝跪地。
而陈亨趁此机会毫不犹豫,抽出腰刀,飞身下马,在张魁绝望的眼神中,手起刀落。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被他抓着发髻,高高举起。
“李景隆心腹张魁已死!降者不杀!”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响彻这片修罗场。
周围还在零星抵抗的南军。
看到这一幕,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战意,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战场,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江澈缓缓走下高坡,来到陈亨面前。
陈亨连忙翻身下马,提着那颗首级,快步走到江澈跟前,只是配合着满身的血污,显得格外狰狞。
“大人,幸不辱命!李景隆的副将张魁,已被末将斩杀!”
江澈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又看了看陈亨。
“做得不错。”
“你的价值,燕王殿下会看到的。”
“跟我来。”
得到这句许诺,陈亨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下了一大半。
他连忙跟在江澈身后,亦步亦趋,像一条温顺的狗。
两人穿过尸骸遍地的战场,走向那顶已经倒塌的帅帐。
朱高煦正站在帐前,他脱掉了沉重的头盔,露出满是汗水和灰尘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充满暴躁和懊恼。
他一脚踹在一具南军尸体上,骂骂咧咧。
“他娘的!”
陈亨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硬着头皮上前,将张魁的首级双手奉上,大声道。
“启禀二殿下!罪将陈亨,已为殿下斩杀李景隆心腹大将张魁,特来献上首级!”
朱高煦瞥了一眼那颗人头,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一个副将的脑袋有什么用?”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断裂旗杆上。
“老子要的是李景隆!”
“妈的,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朱高煦气得来回踱步,双眼喷火。
“帅帐里有个地道!老子刚冲进来,那孙子就钻进地道跑了!比他娘的耗子还快!”
“让那狗日的给溜了!”
陈亨跪在地上,高举着张魁首级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混入脸上的血污,又痒又麻。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朱高煦那张暴怒的脸。
这位二殿下的脾气,在燕军中是出了名的。
杀一个副将的功劳,在寻常时候足以让他获得封赏。
可现在,却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烧红的铁板上,只激起了一阵恼人的嘶响。
江澈就站在朱高煦的身侧。
他没有去看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也没有看惶恐不安的陈亨。
他的目光越过朱高煦的肩膀,投向那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战场。
尸横遍野,旌旗倒折。
但远处,燕军的旗帜已经插上了南军的营墙。
缴获的辎重车马排成长龙,数万降卒被集中看管,黑压压的一片。
这是一场无可争议的大胜。
“殿下。”
朱高煦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瞪着江澈。
“你想说什么?难道一个张魁的脑袋,比得上李景隆那条狗命?”
江澈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张魁,自然比不上李景隆。”
他先是肯定了朱高煦的愤怒,没有直接反驳。
“但五十万南军的溃败,足以让金陵城里那位皇帝寝食难安,此战,我军斩将夺旗,尽收敌军粮草辎重,已然大获全胜。”
朱高煦的呼吸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眉头依然紧锁。
江澈向前一步,视线落在那黑漆漆的地道入口。
“李景隆是跑了,可他不是凭空消失。”
“他给我们留下了一条路。”
这话让朱高煦愣了一下。
他顺着江澈的目光看去,暴躁的情绪中,终于透进一丝理智。
江澈继续道:“这条地道,就是李景隆的命门。仓促挖掘,必有迹可循。只要我们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他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殿下的手掌心。”
原本一团乱麻的局面,被他三言两语就梳理得清清楚楚。
一个失败的追击,由此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朱高煦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
对啊!
自己怎么就钻牛角尖了!
跑了又如何?难道他还能跑到天上去不成?
江澈见时机已到,不再多言,只是侧过身,对着身后阴影处沉声喝道。
“章武何在?”
话音未落,章武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单膝跪地,头颅深埋。
“卑职在。”
“带你的人,进地道。”
江澈的命令简洁而冰冷。
“追踪李景隆的踪迹,沿途留下记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任何蛛丝马迹,即刻上报。”
“遵命!”
校尉没有一句废话,身形一闪,便带着几名同样装束的暗卫。
消失在地道入口的黑暗中。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看得朱高煦的亲兵们眼皮直跳。
做完这一切,江澈的目光才终于落在了跪在地上的陈亨身上。
陈亨感觉自己像被一条毒蛇盯住,浑身汗毛倒竖。
“陈将军。”
“末……末将在!”
陈亨的声音有些发颤。
江澈缓缓踱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殿下给了你弃暗投明的机会,你用张魁的头颅,证明了你的勇武。”
“但这还不够。”
江澈的语气很轻,却让陈亨的心沉到了谷底。
“光有勇武,不过是一介莽夫,我要看到的,是你的价值。”
他伸出脚,轻轻踢了踢陈亨脚边的那颗人头。
“一个会思考的脑袋,远比一颗只会砍人的脑袋有用。”
他话锋一转,指向不远处那些被俘的南军将校。
“我命你,立刻审问所有被俘的南军将领,我要知道,这条地道是什么时候挖的,通向哪里,李景隆平日里还有哪些布置,他最可能逃往的方向是哪里。”
“撬开他们的嘴,把所有的情报都给我挖出来。”
“做好了,你在殿下这里,才有真正的立足之地。做不好……”
江澈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带来的寒意,比冬月的寒风还要刺骨。
陈亨瞬间明白了。
这是考验,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是继续当一条随时可能被舍弃的狗。
还是成为真正有用的心腹,全看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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